现在倡导学国学,可有人说“学国学有什么用呢,许多不学国学的人照样赚钱,生活得很好”,您怎样看?对持有这种态度的人又怎样传递国学?
陶妙如:很多年前,学生问我如何看待伊拉克战争。我笑答,中国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就进行了类似的演习,就你们现在玩的争霸游戏,也有些是源自古代战争。中国文化,你读不读他都在那里,你学不学,他都在你血脉里,你生活在哪个环境,就濡润在哪个环境的文化中。
我读过这样一个故事:林肯总统时代,丁龙从广东移民到纽约,在一退役将军家为仆,被将军谩骂辞退。后将军家遭火灾,独居极狼狈。丁龙听后愿复充仆。将军问为何?丁龙说古圣人教我以恕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将军大叹,说不知你还是读书人。丁龙说,我不识字,孔子训是由父亲告之。将军说,你父是读书人。丁龙又说,我父也不识字。祖父曾祖父都不识字,这是由上代家训,世世相传。将军说,我知道了,中国博大精深的文化就是这样耳口相传的。主仆从此成为好友。后丁龙病,将自己的积蓄赠与将军。将军感动、受之并倍加其额,成一巨款,捐赠给纽约哥伦比亚大学,创立一讲座,名之曰“丁龙讲座”,以专门研究中国文化为宗旨。
这位将军对丁龙的评价是:“一个与生俱来的孔子追随者,一个行动上的清教徒,一个信仰上的佛教徒,一个性格上的基督教徒。”
当时哥伦比亚大学副校长保罗这样写到:“deanlung不是一个学者,不是一个将军,不是一个重要的人物,他仅仅是众多美国第一代华人移民中的一个,他捐出来的是钱,但更重要的是贡献了他的视野和理想。我们这个机构存在的意义就是要在当今这个充满冲突与对抗的世界里,建立一种属于我们自己的理解和对话的方式。所以我们需要重新认识并嘉奖这样一种视野,同时重新认识并嘉奖这样的个人,肯定他的贡献,让世人知道并记住deanlung的名字。”
文化传递,首先需要的是一种敏锐眼光一种大气情怀,只有传播,才是真正的欣赏。很有人感叹大师去了不再有大师,其实江山代有人才出,能赏识并推举他人的一定是贤者。
想问问您,现在读经比较热门,学校,培训机构,许多的儿童读物,首推就是三字经、弟子规、千字文等,他们说这样检测起来也比较有效果?您认为呢?再如何将国学与考试联系起来?
陶妙如:远而有光者,饬也;近而愈明者,学也。读一点总比不读好。学没学国学应该不是用数量来展示的,而是用这些孩子彬彬有礼的形象、得体大方的谈吐、温文尔雅的气质、阳光向上的精神等品位、品质来呈现的。明白读经典文化的目的是什么很重要。习近平主席倡导学国学,就是希望我们把心静下来,去享受去感悟去创新生活,而不是用来显摆。就算把整个四书五经都背完了,若举例不能融会贯通、讲解不能深入浅出、发言不能一语中的、分析不能鞭辟入里,生活有上顿没下顿,读得再多也只是一个书袋。
至于读书选料问题,俞大维先生曾有这样一段记录:陈寅恪先生1912年第一次由欧洲回国,往见他父亲的老友夏曾佑先生。曾佑先生对他说:“你是我老友之子。我很高兴你懂得很多种文字,有很多书可看。我只能看中国书,但可惜都看完了,现已无书可看了。”寅恪告别出来,心想此老真是荒唐。中国书籍浩如烟海,哪能都看完了。寅恪七十岁左右,我又见到他。他说:“现在我老了,也与夏先生同感。中国书虽多,不过基本几十种而已,其他不过翻来覆去,东抄西抄。”我很懊悔当时没有问他到底是哪几十种书。”
陈寅恪先生当时若问了,他可能早几十年就能腾出大量的时间来做更深、更有意义的研究了。当然,他若没有把书翻完,也就不知道有些书是“翻来覆去,东抄西抄”了。五千年文化,可传的太多了,总要找到一个简易的门径。在基础教育阶段来说,习近平主席提出的“将古代经典诗词和散文嵌入学生脑中”,既告诉了我们读的内容也提示了读的方法。李克强总理提出教育要传递“爱,善、智慧”,也明确了内容的选择范围。
读经典诗文,应该只会提升阅读领悟能力,有助考试。语文是一种感觉一股子气,考试是一些文章一群的人,考题是一个母卦一串的变,探究是以心度心一样的道。现在的语文高考,都是能力素养型考试,大多考传记、小说之类,这些文章都是人写的,写的也都是人,只是水平有高低,个性有不同,但相同的是都有文气、文脉。多积累一些经典诗文,懂得了这些人,也就理解了他们的文,考试又有何难呢?读诗文,不要贪。一周读一首(文),一诗(文)一个点,读破就好。我教过的学生,只是和他们一道研读了教材中极少的几篇文章,他们在同层次中考试成绩总是领先的。读破文章随意得,学成气度自然来。
学习国学,需要的是一种有厚度的停留,一种有高度的宁静,只有静思,才有深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