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料图
中国历朝历代皆是重道轻器。匠为末业,匠役至微。
士农工商,构成中国古代的社会等级。学者和由学者组成的官员是社会精华,占有社会的最高地位。农业对国家和社会至关重要,耕读传家是美谈,关心农业会受到道德上的尊崇。
匠人是兼具力工和匠人角色的手艺人,他们大多是文盲,活在最底层,备受欺凌,工作是粗俗而肮脏的。匠人们没有话语权,为主流社会所排挤,更休谈著书留名了。
因此,有关工匠的传记,史册所载,屈指可数,最多可散见于文人笔记中。如汉之胡宽、丁缓、李菊,唐之毛顺,宋时木工喻皓,这几人以工巧之技,名盖一时。
一旦编入匠籍,世代不得脱籍
明代科举考试时,家庭成分有官籍、民籍、军籍、监籍、灶籍、匠籍之分。明代工匠社会地位低下,把罪犯家属籍充为匠几成惯例,造作工役,以囚人罚充。这是打在老百姓身上的烙印,每个人在出生时已分成三六九等。
很多功成名就的英雄以为自己多牛,实际上并非全是,在时势面前,人是渺小的。没有群雄争逐的时局,英雄谋臣老死牖下,毫无用武之地,刘邦还是以亭长终老泗水,樊哙还是个杀狗的屠户。
在那个年代,文臣皆由科举而进,非科举者毋得与官。匠籍制度规定匠不离局、匠役永充,凡被编入匠籍的工匠,世代不得脱籍,家中必须有人习匠,手艺世代相承,确保帝国营建土木时有工役补充。
同时,从洪武到宣德年间,规定入匠籍者一丁服役,可免家中二丁之役,单丁减轻或放免。这些被解放出来的匠人子孙,在巨大的身份反差面前,最现实简便的途径,就是通过科举除籍入仕。
明人尹直笔记里记载过一个故事。尹直的同乡、老前辈萧子韶,是木匠之子。洪武初年登进士第,朱元璋问他的家世,萧子韶当场赋了一首诗:“严亲曾习鲁班机,常年制下青云梯。腰间带得纯钢斧,要斫蟾宫第一枝。”
朱元璋做过和尚,念经识了些字,后自学成才,颇好吟咏,最喜欢这种接地气的风格诗了。
凭借技术逆袭,工匠走上仕途
匠人们进入官僚阶层,除科举入仕外,还有技术入仕,这更有难度。明朝有几位靠技术逆袭的工匠,他们到今天都是个传奇。
宣德初年,无锡石匠陆祥,官至工部左侍郎。陆祥的母亲年老生病,皇帝亲自去探视,命光禄寺每日供给酒馔,且赐金养老,荣耀非凡。
吴县木匠蒯祥,参与了北京宫城的营建。蒯祥的父祖辈都是技艺高超的木匠,且都参与了南京宫城的营建。正统年间,蒯祥历官至工部左侍郎,食正二品俸,被皇上称为蒯鲁班。
蒯祥活了84岁,历经洪武至成化九朝八帝。他去世后,皇上赐赏有加,荫及子孙。
有关蒯祥的笔记小说不少,焦闳《国朝献征录》中说:“祥为人恭谨详实,虽处贵位,俭朴不改……既老尤自执寻引,指使工作不衰。”
顾震涛《吴门表隐》卷四中记载:“明工部侍郎蒯福墓在香山吴璠村。福,永乐初以木工得官。又有蒯祥、蒯钢、蒯义,并至侍郎。蒯瓛官至少卿。”
沈德符《万历野获编》记载说:“当天,顺毕工时,尚书赵荣、侍郎蒯祥、陆祥,各赏银二十两,纻丝二袭,荣以楷书。二侍郎,一木匠、一石匠也,三堂俱异途可笑。”
可见,当时的士大夫对陆祥、蒯详等以匠人身份入仕,还是觉得新鲜与观望的。这与营建两京需要技术人才的时代背景有关。
朱元璋营建南京城时,使用了近百万人力;明成祖朱棣修筑北京城时,也调集了30多万工匠,百万民工,经3年半才营建而成。
科举出身的读书人,在建筑方面是外行,经常招致皇帝的不满。如嘉靖36年(1557)重建奉天门时,工部尚书赵文华惶窘无计,“支词以对,上怒逐之。”
因此,匠人中的佼佼者便脱颖而出,深得皇帝赏识,一步步从工匠脱籍而走上仕途。
据说,蒯祥技艺超群,凡殿阁楼榭,以至回廊曲宇,随手图之,无不中上意者。能以两手握笔画双龙,合之如一。每修缮,持吃准度,若不经意,既造成,不失毫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