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语:《山市晴岚图》 ,南宋画家夏珪所画】
两千多年来,《诗经》曾强烈地影响了中国人的情感生活。早在春秋时代,《诗经》在社会生活中就有广泛的应用,《左传》中就有大量引诗用诗的例证。实质上,《诗经》是先民继承前代文化遗产、领略礼乐文明精髓、掌握社会交往准则的经典文本。对于立志在社会上有所作为的士人来说,学《诗经》无疑是获取话语权的初阶,所以孔子说:“入其国,其教可知也。温柔敦厚,诗教也。”孔子教育其子孔鲤时说:“不学《诗》,无以言。”当时学《诗》,不只记诵字句,更要经世致用。
孔子建构起“六经”经学体系之后,《诗经》又承载起独特的文化功能,两千多年之中,《诗经》为历代统治者所重视,就与此有着密切的关系。不过,《诗经》学之兴盛的原因也不全在此,《诗经》中的大量篇什,描写了人类最真挚的感情、赞美既文质彬彬又胸怀抱负的君子以及平凡而精彩的牧歌般生活,有谁不愿拥有这美好的瞬间?可以说,一部《诗经》阅读史,未尝不是一卷人间心灵史。这才是《诗经》长盛不衰的根本原因。
在《诗经》成为经学要籍之后,研究者代不乏名家,而以汉、宋、清三朝的成果最为显著。现上海博物馆所藏楚简《古诗序》(或称《孔子诗论》),是目前所见最早的阐释著述。到汉代,著名者有齐、鲁、韩、毛四家。齐、鲁、韩三家为今文学,起初是显学。《毛诗》后出,是古文学。至唐代孔颖达作《毛诗正义》,《毛诗》定于一尊,从而形成了《序》、《传》、《笺》、《疏》的严密体系。在注重对字义、名物的训诂和考据,着力于经文本义的疏通理解和典章制度注释的基础上,将诗歌与政教相联系,宣扬王道礼仪,功利色彩浓厚。宋代虽然有“疑经之风”,但由于经学归于朱子之理学,《诗经》学仍在严密连贯的解说体系之中。《诗经》的史料化是学术转型的一面,汉代以来的分经而治,转变为分科治经。分经而治是每一经自成体系,以经为中心,并不与“通经”相悖;分科治经则以学为主(参林久贵、周春健《中国学术史研究》)。
清代开始全面整理与研究传统典籍,《诗经》自然不会例外。清初,学术界响起复古征实的呼声,《诗经》的研究呈现出多元格局:或以古说为宗,注重训诂考证;或以《诗集传》为宗,专注推阐诗意;或不主一家,兼采众说。到乾嘉时期,考据学大兴,戴震的《毛诗补传》堪称佳作。嘉道间,更有胡承珙的《毛诗后笺》、马瑞辰的《毛诗传通释》、陈奂的《诗毛氏传疏》三部名著问世。晚清时期,《诗经》学的研究重心转向今文经学,著述颇丰。维新派(今文学派)和革命派(古文学派,或称国粹学派)“都必然地趋向变革,而变革的结果,都是取消了传统经学”(夏传才《二十世纪诗经学》)。接续这一变革、影响最大的当数梁启超。梁启超说:“精金美玉,字字可信可宝者,《诗经》其首也,固其书于文学价值外尚有一价值焉,曰可以为古代史料或史料尺度。”(梁启超《要籍解题及其读法》,《饮冰室专集》之七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