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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之诗】唐昭宗李晔·菩萨蛮 登楼遥望秦宫殿
来源: 立身国学教育  2014-11-19 21:09:00   责任编辑:沈碧梅  www.k618.cn
内容提要:登楼遥望秦宫殿。当时倡优逐歌,菩萨蛮》曲,文士亦往往声效其词,五代孙光宪《北梦琐言》云,唐宣宗爱唱《菩萨蛮》词,令狐囗命温庭筠新撰进之。

【图语:唐昭宗李晔,唐懿宗李漼第七子,唐僖宗李儇之弟,。(资料图)】

  菩萨蛮 登楼遥望秦宫殿

  登楼遥望秦宫殿。

  茫茫只见双飞燕。

  渭水一条流,

  千山与万丘。

  远烟笼碧树,

  陌上行人去。

  安得有英雄,

  迎归大内中。

  【说明】:乾宁三年(公元896年)李茂贞进犯京师(长安)。朝廷命戒丕迎战于娄馆(兴平西)败绩。延王戒丕遂奏请昭宗幸太原,中途被节度使韩建劫留华州。昭宗思得奇杰之士以捍朝延。自言月余可致太平之朱朴,知乃口辩之徒,亦非社稷之才。故登齐云楼而咏叹。

  【简注】:①菩萨蛮:唐大中初,女蛮国贡献。其人皆危髻金冠,璎珞被体。故谓之菩萨蛮。梁启勋《词学》谓“西域妇髻也。盖以其金冠缨络,蛮妇而似菩萨也。”又严建文《词牌释例》谓“又名《菩萨蛮》、《子夜歌》、《花间意》、《重叠金》、《梅花句》、《花溪碧》、《巫山一片云》、《晚云烘日》。原唐教坊曲名,后用作词调名。唐·苏鹗《杜阳杂编》云大中(唐宣宗年号)初,女蛮国贡双龙犀,明霞锦。其国人危髻金冠,缨珞被体,故谓之菩萨蛮队。当时倡优逐歌,《菩萨蛮》曲,文士亦往往声效其词,‘五代孙光宪《北梦琐言》云,唐宣宗爱唱《菩萨蛮》词,令狐囗命温庭筠新撰进之。’宋·王灼《碧鸡漫志》云‘今《花间集》有温庭筠此词十四首。’”有不同诸格体。昭宗李晔此调,前后片各四句,共四十四字。前后片第一,二句押仄声韵,第三,四句押平声韵。”

  ②登楼遥望秦宫殿:据前辈学者考证,唐昭宗李晔在乾宁三年(即公元896年)六月,被凤翔节度使李茂贞等进犯长安所逼,逃至华州(今陕西华县)期盼救兵不至,忧惧不已遂登华州齐云楼,向西眺望故都。秦宫殿,这里指京师长安城。

  ③茫茫只见双飞燕:茫茫,喻都城遥远救兵无望而宸衷怅然貌。燕子双飞,本是欢娱之象,可是登高不见救兵。飞燕双双,眼前乱绕。愈添愁烦气氛。

  ④渭水一条流,渭水即渭河。源出甘肃渭源县境内鸟鼠山。东流横贯陕西省渭河平原。在潼关县入黄河。长七百八十七公里。因挟带大量泥沙而浊。唐昭宗李晔于乾宁三年(公元896年七月),出逃途中曾“行在渭北。”李晔此句,谓渭水蜿蜒曲屈,竟如此之长,喻回长安,必非易事。

  ⑤千山与万丘:谓华州与长安之间路途遥远,阻隔重重。喻返京不易。

  ⑥远烟笼碧树:唐·韩愈《早春呈水部张十八员外》咏:“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在春风又绿之际,昭宗李晔却被寇仇逼逃于渭水之滨,遥望远岫,更思皇都,无奈山重水复,愁烟迷蒙。果然是清·周志蕙所咏:“一声长笛河槁晚,回首苍茫几树烟。”

  ⑦陌上行人去:汉乐府有《陌上桑》诗,一名《艳歌罗敷行》,此诗写秦女罗敷者采桑于陌,忽遇一过路太守,因悦罗敷之美,欲调戏而被拒事。又唐·王昌龄《闺怨诗》咏:“闺中少妇不曾愁,春日凝北上翠楼;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候。”昭宗李晔此句,大有深意。那些王公大臣,藩镇将领,他们表面似乎奉事唐室,实际是玩弄朝廷,无意效忠邦国。一旦被罗敷识破奸邪,他们便如同那陌上之太守,不得不惊恐而退。告诫诸不忠朝廷奸邪党徒,我早就看透了你们的险恶用心。

  ⑧安得有英雄:英雄,杰出的人物。《三志·蜀志·先主传》“是时曹公(曹操)从容谓先主曰:‘天下英雄,惟使君与操耳。本初(袁绍)之徒,不足数也。’先主方食,失匕箸。”杜甫《投赠哥舒开府翰诗》:“君王自神武,驾御必英雄。”又英雄亦猛士,烈士意。汉高祖刘邦《大风歌》咏“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又韩亻屋《故都》咏“天涯烈士空垂泪。”昭宗李晔此句,感叹现在遇不到有大智勇,能佐唐室挽狂澜于既倒的杰出人物。可以说已失去兴复大唐的兴心。

  ⑨迎归大内中:大内,汉代京城内的仓库名。《史记·景帝本纪》“置左右内官,属大内。”又指皇帝宫殿,《旧唐书·德宗纪上》“天宝元年四月癸已,生于长安大内之东宫。”当年萧何追韩信于月下,高祖刘邦又筑坛拜将于汉中。但回乡歌大风之时,仍有“安得猛士”之叹,然而那时只需守四方,而今却大内无人,到底谁是安邦济世之才。昭宗此句谓,如果真正找到象韩信那样的英雄人物,他不仅仅只是筑坛拜将,而是直接授任行权,入主中枢,以翦荡强藩。昭宗此句的深层用意,却是含蓄批评前辈用人不当。故韩偓《息虑》委婉感叹咏:“外人相待浅,独说济川舟。”叹惜昭宗未能识英雄。

 【释义】:昭宗即位于离乱之秋,受制于奸权之手。终日惕惧于忧患之中。逃出禁城,怆慌渭滨。实乃帝王之家一烦恼人也。

  魏·王粲《登楼赋》咏:“登兹楼以四望兮,聊暇日以销忧;览斯楼之所处兮,实显敞而寡仇。”又咏:“遭纷浊而迁逝兮,漫逾纪以迄今;情眷眷而怀归兮,孰忧思之可任!凭轩槛以遥望兮,向北负而开襟;平原而极目兮,被荆山之高岑;路逶迤而修迥兮,川既漾而济深;悲旧乡之雍隔兮,涕横坠而弗禁。”岁月无常,事理如一。八百年后的昭宗李晔,避难华州,一上齐云楼,便生王粲忉怛之思。登楼四望,未睹秦宫之巍峨,唯见双燕之款款;千山万丘,烟云茫茫,渭水蜿蜒,曲尽遐荒。岂非天惨惨而无色,心凄怆以感发乎?范仲淹所谓“登斯楼也,则有去国怀乡,忧谗畏讥,满目萧然,感极而悲者矣。”堪谓百年后独识昭宗之心者矣。然则碧树不因李晔惆怅而改色,行人不因罗敷严拒而怀惭,实世道人心已不属大唐矣。似此,四方必无猛士可守,而大内又安得迎归英雄?此昭宗逆料唐祚将休预言之作也。昭宗生于帝王之家,而又为帝王之身,贵则贵矣。然则生逢末世,时运艰危,强藩争霸,奸邪弄权。

  《周易大传·系辞上》谓:“子曰‘贵而无位,高而无民,贤人在下位而无辅,是以动而有悔也。’”一无位无民之君,虽高贵,其烦恼无量可知矣。自玄宗以来,信用非人,授以权柄,付君子之器于小人,因致寇至。《周易大传·系辞上》谓:“小人而乘君子之器,盗思夺之矣;上慢下暴,盗思伐之矣。慢藏诲盗,冶容诲淫。《易》曰‘负且乘,致寇至’,盗之招也。”今昭宗被寇仇侵凌,逼奔华州,虽登楼欲一望秦宫而不得也。知胸中凄情怅惘更甚于眼景远烟迷茫之色明矣。又安得大内迎英雄乎?可谓有自知之明者。

  《佛说大乘无量寿庄严清净平等觉经·德尊普贤第二》谓:“舍兜率、降王宫、弃位出家、苦行学道。作斯示现,顺世间故,以定慧力,降伏魔怨。得微妙法,成最正觉。天人归仰,请转法轮。常以法音,觉诸世间。破烦恼城,坏诸欲堑。洗濯垢污,显明清白。调众生,宣妙理,贮功德,示福田。以诸法音,救疗三苦。升灌顶阶,授菩提记。”为君王者,纵不能致天下太平,也不应坐视海内分崩。玄宗既铸恶因于天宝,而昭宗必食苦果于乾宁,此因果不移之理。李晔虽明致咎之由,非一朝一夕之故,却不能效释迦故事,弃位出家而苦行学道,则知王宫中降一凡夫矣。贪末世王位,不出欲堑,而烦恼坚城依然,又痴叹无英雄入大内,如此君主,史家犹赞明隽,窃实未敢附同也。

  又《佛说大乘无量寿庄严清净平等觉经·三辈往生第二十四》谓:“佛告阿难,十方世界,诸天人民,其有至心,愿生彼国,凡有三辈:其上辈者,舍家弃欲,而作沙门,发菩提心。一向专念,阿弥陀佛。修诸功德,愿生彼国。此等众生,临寿终时,阿弥陀佛,与诸圣众,现在其前。经须臾间,即随化佛往生其国。便于七宝花中,自然化生。智慧勇猛,神通自在。是故阿难,其有众生欲于今世见阿弥陀佛者,应发无上菩提之心,复当专念极乐国土,积集善根,应持回向。由此见佛,生彼国中。得不退转,乃至无上菩提。”

  昭宗于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之际,仍做英雄梦,安能舍家弃欲而作沙门乎?可知“舍兜率,降王宫,弃位出家”以诸法药,救疗三苦,非如释迦者,不能为也。

  【史事】:①《新唐书·本纪第十·昭宗》谓“(乾宁三年,即公元896年)七月癸已,行在渭北。甲午,韩建来朝,次华州。”

  ②《资治通鉴·唐纪七十六》“七月(乾宁三年)茂贞进逼京师。延王戒丕曰‘今关中藩镇,无可依者。不若自鄜州济河,幸太原。臣请先往告之。’辛卯,诏幸鄜州。壬辰,上出至渭北。韩建遣其子从允,奉表请幸华州。”

  ③《资治通鉴·唐纪七十六》“水部郎中何迎表荐国子毛诗博士襄阳朱朴,才如谢安,道士许严士亦荐朴有经济才。上连日昭对,朴有口辩,上悦之曰:‘朕虽非太宗,得卿如魏徵矣。’赐以金帛,并赐何迎。……上愤天下之乱,思得奇杰之士,不次用之。国子博士朱朴,自言得为宰相月余,可致太平。上以为然。乙丑,以朴为左谏议大夫同平章事。朴为人庸鄙迂僻。无他长。制出,中外大惊”。据此可知昭宗感叹“安得有英雄”之原由。

  【史诗】:昭宗时兵部侍郎韩偓有《避地》诗咏:“西山爽气襟袖风,南浦离愁入梦魂。人泊孤舟青草岸,鸟鸣高树夕阳村。偷生亦似符天意,未死深疑负国恩。白面儿郎犹巧宦,不知谁与正乾坤。”

  【诗话】:周羽发主编《唐五代词三百首》谓“本词首句‘登楼遥望秦宫殿’,直笔陡起,如开门见山。古人登楼,一自王粲写作《登楼赋》之后,往往与无穷的忧愁联系在一起。李晔贵为天子,却被叛臣凌逼,仓皇避难华州。其内心的忧愤,不难想见。何况华州节度使韩建早有不臣之心,更使李晔于忧愤之外,还有危惧之感,亟盼返回京师。但其对京师尚在叛臣控制之下,欲归不得,只能以遥望暂慰渴想之劳。下片头两句,虽然是写遥望所见,但感情内容已经深化一步。作者力图从无可奈何的忧愤中挣脱出来,以求改变这种类似拘囚的境遇。他的目光已由遥望宫殿转向探寻出路。这种探寻是徒劳的。远望天际,唯见烟笼碧树而已。这凄迷的景象,犹如团裹于心头的愁云惨雾,驱之不散。

    本词以‘望’字统摄全篇。上片写登临极目所见所感,由景生情,又融情于景;下片从‘望’字生出切盼之心,景为情设,情由景生。通篇结转出一种极为真切自然的有我之境,而无矫揉造作之态。故词的思想内容虽无足沦,而艺术上却有可取。这首词情真语真。深朴苍凉。持平而论,其艺术价值不减唐词名家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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