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语：李璟？摊破浣溪沙（资料图）】

　摊破浣溪沙

　　手卷真珠上玉钩，

　　依前春恨锁重楼。

　　风里落花谁是主?

　　思悠悠。

　　青鸟不传云外信，

　　丁香空结雨中愁。

　　回首绿波三楚暮，

　　接天流。

　　【说明】：此词疑填于南唐中兴(即公元958年前后)间。后周世宗柴荣在位期间，曾先后两次对南唐大规模用兵：第一次对南唐用兵后，南唐主屡败而惧，遣李德明奉表周世宗，愿去帝号，并割寿、濠、氵四 、楚、光、海六州之地，仍岁输金帛百万，以求罢兵;第二次用兵;周世宗柴荣因诸将捷音频至，欲尽得江北之地，南唐中主李璟一面遣使通契丹与北汉约共图周室，一面又命弟李景达率精兵二万趋六合备战，周世宗柴荣命赵匡胤大破之，尽献江北所余四州之地，岁贡数十万，划江为界，称臣于周。

　　李璟 见疆土日蹙，望眼帘外，风吹落花，春不如秋，江波万倾，思海悠悠，结雨凝愁，一无佳音，三楚怅然，而霸业莫图也。愀然赋此。此元宗已觉国祚渐尽之谶词也。

　　毛泽东《沁园春·长沙》词曾有“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之句，或许脱胎于李王景 “风里落花谁是主，思悠悠”此词也未可知。李璟身为国主，在国事日非，多灾多难之秋，却一筹莫展。唯余身处深宫，掀帘而望，已知三千里江山，早处风雨飘摇之中，而李氏之祚恐难持久了。何者，盖朝廷内外皆无好音。整日愁结忧患，而三楚之域，云隔雾绕，江波浩渺，远连天际。而大浪淘沙，国家兴替，也不过如逐逝波矣。李璟 在此词中，可以说自己先入为主的已经有了国祚将尽的心理准备。当然也是无可奈何花落去。

　　释迦氏曾开示众生：“未曾有一法，不从因缘生，是故一切法，无不是空者。”李璟 国主，贪著国有，不敢言无。眼见国势蹙危，将日薄西山，徒望洋兴叹。应知尧不贪天下为己有，舜亦不贪。而尔后者亦不过你刚唱罢我登场而已。且《吕氏春秋》曾谓：“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也，乃天下人之天下也。”李璟虽知其言，却不见其事，更不悟其理。试问自从盘古以来，何朝不灭?何国不亡?唯圣人坦然而待。凡夫毕竟昼夜不安。故释迦氏又开示：“假使百千劫，所造业不亡，因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贪国必失国，欲有实难有。不明因果，徒费疲劳。不为大善，何免沉沦?倘若李璟再生，恐亦不知“舍兜率，降王宫，弃位出家”为何物也。而欲“破烦恼城，坏诸欲堑，洗濯垢污，显明清白”则尽尘沙劫亦难料矣。

　　【简注】：①摊破浣溪沙：词牌名。又名《添字浣溪沙》、《感恩多令》、《山花子》。“破”字指把一句破为两句，“摊”字，指字数略有增加。此调将《浣溪沙》前、后片结句破为两句，又把原来七字句摊为十字，全调从四十二字变为四十八字。故名《摊破浣溪沙》。此调有不同诸格体，俱为双调。李璟 此体，前后片各四句，共四十八字。前片第一、二、四句和后片第二、四句押韵，均用平声韵。

　　②手卷真珠上玉钩：在此把词的第一句提出来列作题目。也有题作“春恨”的。

　　③真珠：此指珠帘。一作珠帘。

　　④玉钩：用玉制成的帘钩。

　　⑤青鸟：指送信的人。传说中为西王母传递消息给汉武帝。西王母往访汉武帝时，行前曾先遣青鸟飞至汉宫承华殿示意。

　　⑥丁香：又名鸡舌香。树高丈余，凌冬不凋，夏季开花，子黑色。李商隐《代赠》：“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负各自愁。”丁香结：丁香的花蕾。诗人常用以象征愁心，如古诗有：“芳草牵愁远，丁香结恨深”句。

　　⑦三楚：指南楚、东楚、西楚。三楚地域，说法不一：江陵(今湖北江陵一带)为南楚，吴(今江苏吴县)为东楚，彭城(今江苏铜山县一带)为西楚。或为彭城即今江苏徐州。

　　【释义】：国土日蹙，强敌日盛，帘外春花随风落;青鸟无信，丁香结愁，天际三楚逐逝波。此元宗已觉国祚渐尽之谶词也。

　　【诗话】：①程自信注评《唐五代词二百首》谓“词写伤春恨别之情，抒情主人公为女性。”“起拍二句，言独处深闺的女主人公卷起珠帘，放眼户外春景，以图消释心中愁恨，然而看罢春景却心情依旧。‘春恨’二字为全词字眼。‘风里’二句，言之所以‘春恨’难消，是由于见到落花无主而触景伤情，自己的命运又何尝不和落花一样呢?换头二句，承‘思悠悠’而来，言所思念的人在‘远方’云外，音信难通归来无期，故内心悲痛，愁思万缕，犹如雨中有‘千结’的丁香花蕾。末尾二句，以日暮时分江天茫茫的景物描写作结。‘三楚’应是所思念的人如今栖身之处，距离是如此遥远，故此更引发了女主人公的‘悠悠’遐思。”

　　②《中国历代诗歌名篇赏析》谓“这词借抒写男女之间的怅恨来表达作者的愁恨和感慨。上片词中的女主人公，一卷起帘，便满怀春恨。这春恨不是蓦地到来，重楼里往时已充满了春恨，而今又景况依然。这春恨何所似呢?作者用风里落花这种最突出的景物来象征它。落花无主，何况是风里落花，随风飘荡，何处是归宿?这种情景更难堪了。因此，怅恨的情思无限渺远。下片更进一层，写女主人公的愁恨即如此之多，又没有信使为远方传递消息，就如象征愁心的丁香花蕾一样，团结不可解。雨中的境界，使丁香花蕾更加凄艳动人。‘空’，是徒然的意思，表示无人理会得这种愁恨。这样就只有对着日暮时候广漠的江天，寄托浩渺的情思。

　　有人认为这首词非一般的对景抒情之作，可能是李璟南唐受周严重威胁时，借这小词寄托自己的遭遇和情怀。主要表现在深长的愁恨中流露出彳旁 徨无措的心情;又对江天致其无穷的依恋。”“李璟的词，已经摆脱雕饰的习气，没有晦涩的毛病。意境开阔，感慨深沉。这首小词也体现出这种艺术风格的特点。如此‘三楚暮’作为背景的空间是广阔的，绿波接天流的意境更是渺无际涯。又如风里落花无主，雨中丁香空结，这种景况所体现出来的愁恨和感叹，就远非一般的可比了。”

　　③唐圭璋《唐宋词简释》谓“通道一气蝉联，刀挥不断，而清空舒转，跌宕昭彰，洵可称词中神品。”

　　④《古代诗词曲名句选》谓“《汉武帝故事》;七月一日上(汉武帝)于承华殿，正中，忽有一鸟从西方来集殿前。上问东方朔，朔曰：‘此西王母欲来也。’有倾，王母至。有二青鸟如马，侠侍王母旁。后因称传信的使者为‘青鸟’。这几句(指青鸟以下四句)是说，无人传递消息，因而愁思的结固不可排遣。回头看着水天相接的三楚暮景，寄托无限的思绪。”